林霄把比賽用的武器和墨水瓶放在置物櫃，想了想，又開始調整每樣物品的位置。方才還在魚露遺跡打了場緊湊的真格塔樓，現在的她卻感受不到一絲激戰的餘韻，只是全心貫注地整理眼前的事物。

從接下家主的職位開始，林霄就是個大忙人，每個比賽日都得想盡千方百計排好，甚至會出現讓她不得不提早結束預定的突發事件。

但今天並不是「幸運地沒人打擾」，而是「不允許任何人打擾」的日子。

正想關上置物櫃的門，林霄卻禁不住再看了眼放在當眼處的射擊槍。N-ZAP85，黑色與灰色相間，與斯普拉射擊槍比起來顯得纖細、方正，據說是從遠古時期流傳下來的設計。常聽賽場的老手推薦給新手，說武器性能不錯，容易操作。林霄多少也留意過這樣的攻略，但「好上手」並不單純是她選擇N-ZAP作為搭檔的理由。

「不知道這把，和你那把的手感有沒有分別？」

她向不在身邊的某人詢問，又深知不會得到回應。把放好的槍拿出來，握一下，又放回去。也許是知道停留在此地就會不斷重複這套動作，她嘆了口氣，終於捨得關上置物櫃門。

離開儲物室，看向試射場上方的玻璃窗。窗外天空灰暗，密集的雨水打在玻璃上，又沿著傾斜的角度滑落。大廳裡的其他人在抱怨天氣變化太快，得在這裡等雨勢變弱才能離開。

林霄沒有搭話，只是緩緩地走過通往出口的自動門，在梯間掏出手提袋裡的摺疊傘。無論天陰天晴，出門總得帶把傘——從某天起，這習慣已經持續數年，就算被他人嫌「這樣不重嗎」，也未曾放下。

來到大廳門前，把傘開好才步出室外。雨水如針，卻沒有一根能突破傘面。那傘和她身上那件F-190一樣，都是軍綠色。要問她本人是不是很喜歡這顏色，她可能會搖頭。但她也會告訴你，這顏色，她朋友喜歡過，常穿在身上。

蠻頹電台現場裡，魚漿幫依舊播報比賽場地，卻又提醒聽眾，天氣惡劣，出門留神。傘下的林霄看了眼車站的入口，又看到樓上燈火通明的咖啡店，打了個哆嗦，決定先去喝杯熱咖啡暖暖身體。

「麻煩你，要一杯拿鐵⋯⋯用豆奶，謝謝。」

拿到的咖啡拉了花，咖啡旁還附了一小包烤過的堅果。林霄找了個能看到街景的位置坐下，啜了一小口拿鐵，拿出智能手機——看到靜音模式下積累了數十條訊息便丟回手提袋裡——和手帳。快筆寫下今天比賽的心得與反省點，便拿起手帳前翻後翻，直至找到某張夾在其中的照片。

林霄以指頭輕撫照片。照片護貝過，卡片般的大小，有些模糊，似乎是從遠處強行將鏡頭倍率放大。能看見灰暗的背景中，有人倚著牆壁，只看到側臉，視線卻看著鏡頭。

當初拍這張照片，林霄沒問過對方——循規蹈矩的她很少會這樣做，可看到那佇立著等自己的人影，便情不自禁地按下了快門。只拍到一張，青年便朝林霄招手。林霄以為會被責怪，戰戰兢兢地走過去，卻沒想到第一句便被問：「拍得怎麼樣，我帥不帥？」

在那之後，他都很大方地讓林霄拍照，只是每次都會在鏡頭前刻意擺出笑容。無論是獨照還是合照，林霄都喜歡，都有好好存著，就算換了手機、電腦，也不曾丟失過。只是，唯獨這張偷拍的照片，才最像林霄認識的他。